十月的悉尼，海风已经带上了盐腥味。港口边的老酒馆早早挂出“Rozicki归乡夜”的横幅，白底蓝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对于从小在布雷顿角长大的瑞安·罗齐茨基来说，回家从来不是仪式，而是一种本能——像鲑鱼溯溪，像候鸟折返。

上一次踏上这块木板拳台，还是去年十二月。那晚他与亚米尔·佩拉尔塔鏖战十回合，拳套撞裂，眉弓开花，记分卡最终写成平局。观众散去后，他一个人绕着空荡的场馆跑了三圈，耳朵里还回荡着观众的跺脚声。那之后，世界拳王金腰带似乎只剩最后一公里，却忽然拐了个弯：五月，他与巴杜·杰克的对决万事俱备，却在一次再普通不过的身体击打里，听见右臂“啪”一声——肱二头肌像被剪刀剪断的橡皮筋，猛地缩回肩膀。医生给的诊断干脆利落：至少半年。

于是，原本要去利雅得，参加“利雅得季”的机票作废，健身房从热闹变成回声。罗齐茨基把沙袋卸下，换上弹力带；把重拳换成康复球。最难熬的不是疼痛，而是时间——日历翻得比沙袋还慢。夜里，他躺在沙发上，看老录像带里自己把对手一个个送进梦乡，忽然怀疑那是不是另一个人。直到八月，他第一次回到拳馆，举起右手打出刺拳，听到熟悉的“嗖”声，才确信：那只手还在，故事还能继续。

十月二十五日，他将在家乡父老面前迎战南非的阿卡尼·普兹。普兹战绩不算耀眼，却有一副“客场专干爆冷”的倔骨头。启程前，普兹在机场留下一句话：“我来不是为了拍照，是来抢他的排名。”罗齐茨基听了，只是笑笑，扭头对教练说：“那就让他试试。”

为了这场十回合区域头衔战，三狮推广把场地放在悉尼的Centre 200体育馆——那是罗齐茨基少年时代第一次看职业赛的旧馆，顶棚还是低矮的钢梁，灯光一打，尘土会像雪片一样飘。如今，五千张门票在官方网站上两天售罄，甚至加开了站席。丹尼尔·奥特——三狮的掌门人——在电话里难掩激动：“这可能是瑞安最后一次在家乡打拳，下一次，他希望把世界金腰带带回来。”

拳台之外，WBC的棋局也在推进。杰克与米卡埃良的二番战、切斯拉克的临时腰带，像三道关卡横亘。罗齐茨基的位置被暂时挪后，他却说：“我不催，也不怨。先把十月打好，剩下的交给拳击之神。”训练馆里，他把计时器调到三分钟一回合，铃声一响，沙袋被打得后仰；铃声再响，他立刻收拳，转身跑圈，像要把所有焦躁都踩进木地板。

副赛名单也透着家乡味：加拿大的约翰·迈克尔·比安科、布雷顿角本地的布雷特·比顿，还有从安大略驱车赶来的墨西哥新秀梅琳·桑切斯。老拳迷们说，这像一场大派对——主角是离家最远的孩子，配角是陪他一起长大的街坊。

比赛前一周，罗齐茨基回到老码头。海水拍岸，他举起右手，阳光穿过绷带，把伤疤照得发亮。远处，童年好友正在修渔网，冲他喊：“打完这场，别再让我们半夜爬起来看直播了！”罗齐茨基咧嘴笑，挥了挥拳头：“再忍一次，下次我带金腰带回来，你们就不用熬夜了。”

十月二十五日，铃声敲响的那一刻，五千个嗓子会同时炸开。无论结果如何，罗齐茨基知道，自己已把最艰难的一关——伤病与等待——留在了更衣室的角落。接下来，他只需让那只重新长好的肱二头肌记住：拳套碰到对手下巴的瞬间，疼痛就换成了欢呼，而欢呼会把路一直铺到世界舞台。